最近妙珠阿姨不知道怎麼了,把原本鬆懈怠惰的丙班一時惹的戰戰兢兢,先是一次、又一次的整肅,把我這個無為而無不為的班長攪的七上八下,唯恐下一個上斷頭台的就是我;不過,結果倒是出乎我所料,受死的不是只有我,而是全班。

妙珠阿姨倒是使了一手殺手鐧,把我們班嚇唬的一愣一愣──至少對那些有自覺的丙班人而言是如此。也對,我想除了辭班導這一以退為進的狠招外,也沒有什麼是可以撼動我們班那麻木不仁的心了!對此,我反而是有些許的不以為然,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他的班導終究是辭不成了,他的態度不夠堅決,學校的態度必然是曖昧,而我們班的態度──可想而知──是一派蠻不在乎。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招使的再狠也是無濟於事。

我一直以為,辭班導一事,攻心的意味是大於現實考量。然而,這招下的倒還不是時候,我們班或許亂,但還沒亂到那種地步,至少,丙班還有著令我們值得驕傲的榮譽──縱使那些榮譽泰半來自於少數人的努力,可那畢竟是屬於全體的榮譽,如同地理奧林匹亞與班際籃球,這些成績難道只是因為少數幾人的努力?或許,少了某些人,成績會更好也不一定,但如果我們沒有那所謂的某些人,我們絕對無法得到現在這樣的成績。

今天的丙班,是個優劣懸殊的班級,不管是學業、道德、體能、才藝還是其他,皆是如此。妙珠阿姨並沒有確切的認識到這一點,在她眼中,我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不同的只是表象。所以,他沒有辦法接受我們的價值觀,正如同我們無法接受他的價值觀一樣。另,高中三年,我們已度過了大半的歲月,相處的時光,不知道還能有多久。他應該知道,教育是急不得,但他不得不躁進、不得不積極,因為他的時間雖然很多,可我們的高中生涯,只有三年──甚至更短。最悲哀的是,沒有什麼比失望更令人難受,偏偏失望總是不來則已,一來就是成群結隊。一年又半載的諄諄教誨,卻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於學生心中,更遑論內化了。

也許是期望定的太高,也許是時間已經不早,也許是突然湧出好多好多的煩惱,逼使妙珠阿姨出此下策。可結果如何呢?妙珠阿姨的用心有效與否?得了吧!看看我們班就知道了,對那些沒有自覺的人,什麼都是沒差。

妙珠阿姨雖然常稱要並儒法、兼恩威,可其實他骨子裡儒家成分是遠大過於法家的。從何以見?他定立了許多規矩,卻沒有確切執行,縱使有人因違規犯矩而受罰,那也多是為了殺雞儆猴,少有大義滅親。而執行之所以不確切,幹部要負絕大半的責任,但那些幹部畢竟是他的親信,親信不親信那又要親信誰呢?於是,徇名責實往往是點到為止,接下來的就是幹部與他之間的「心心相映」;而幹部也學會了如何遊走於同學與老師之間,人人練就一手太極拳,沒有一個不是化勁解力的行家──這倒是出社會後的最佳利器呵!妙珠阿姨也犯了一個儒家常犯的錯誤,他總是以為,透過上位者的潛移默化,縱使不能感化下位者,至少也會為其樹立一個榜樣;但對於那些沒有自覺──亦即沒有身為一個「人」的自覺──的人而言,所謂的上行下效都將歸於虛無,落的下場比屁還不如,屁至少會留點聲響,帶點味道。感應作用一直被儒家所重視,天真又浪漫的他們總是認為:善的行為可以感動心的善性,進而影響心,做出善的回應。也因此,只要人性本善的前提成立了,那末,上位者的善就可以感動下位者使之回應,德治的基礎也就此打下。他們將此譬為風行草偃,但,草如果連根都爛了,縱憑風怎麼吹,又有何用?如果不去正視我們的善性,那縱使師承孔子,又如何呢?孔子都罵過朽木不可雕也了,何況妙珠阿姨乎?所以啊!人性善與不善事一回事,要怎麼使人向善又是另一回事;我並不否定兩者之間的關係,但也不能太過依賴之。若用佛家語,使人向善有自力教與他力教之分,顧名思義,自力教在於自己,他力教在於他人,就像是孟子的良知良能與荀子的禮法一般,兩者缺一不可,卻也相輔相成。

可說起來容易,但又有誰了解背後的困難?

我們要怎麼將禮法施於那些有自覺的人?我們又要怎麼喚醒那些沒有自覺的人的良知良能?導師不好當,尤其是一個有理想的導師。就好像總統不好當,尤其是一個有理想的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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