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八股文題目,但真的很關鍵。
 
思索百大維新時發現這是個無可迴避的問題。

首先,沒有什麼本質主義的台大人,所以「台大人是什麼什麼」或「什麼什麼是台大人」這類的命題都必須拋棄。

再來,自由必然是建立在某種基礎之上,即使以追求自由為台大人特徵,也不意味著這個問題註定落入虛無。

最後,我得坦率承認,我對台大沒有絲毫的感情認同。當然,作為標籤的驕傲是有的。真要說了話,我懷抱的是一種犧牲救贖的責任感,這種責任感是認識到自己作為一個既得利益者的產物,但這種責任感在能力缺如的前提下顯得可笑,更何況,這是很個人甚至隱私的東西。

基於以上三點,我該對台大提出什麼呼喚?又,我該嗎?

中國文化有一個特徵,它推崇菁英主義,但是它不排斥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菁英,甚至鼓勵每個人正視自己具有成為菁英的可能性。「人皆可以為堯舜」「人人皆有佛性」「含德之厚比於赤子」,儒道釋三家各自以各自的姿態展現這種特徵。孔子在《論語》中用君子(貴族)一詞來指涉有德者,是最乾脆的例證。

君子這個詞很有趣,他既意謂著在位者,也暗示著有德者。在儒學的語境裡,在位者應當是有德者,因為任何一種政教關係,都是把人帶往這個「君子」方向的努力。在「帶」的過程中,位子的有無不再那麼重要,儒學從來都沒有說上述的努力是單方的責任。誰說渡人不是渡己?

而學生在大學裡,與校方(行政人員與老師)間,也仍然存在著一種政教關係。

如果接受了上述論調(當然除了我之外應該沒什麼人會接受),那所謂的「君子」對大學生來說,該是個什麼樣的圖樣?

我直接用莊子對儒學的評價「內聖外王」來切入正題,這四個字在今天引來的共鳴恐怕微乎其微,所以我決定改用當代的語彙:人文精神(內聖)與社會責任(外王)。儒學肯認這兩者間是存在一種聯結的,換言之,修身養性和討論公共議題兩者是不相衝突的甚至是一致的。再講具體一點,寫詩唱歌看電影和上街抗爭搞遊行兩者間是具有內在邏輯的。如果要幫學生會打個廣告,文化部舉辦台大電影節和福利部跑單位鑽專案搞公聽會,兩者其實緊密相連。

人文精神和社會責任的聯結,這就是我對君子的想像。

但既然是精神,我們就不能夠去規定它;既然是責任,那就應該由心自發。以此為出發點,我理想的台大,和現在差不多,卻也差很大。差不多之處在於,外觀上幾乎沒有什麼差異,還是有人在當陽光男女、還是有人在當文藝青年、還是有人在搞叛逆、還是有人在認真讀書、還是有活動咖、還是有死宅宅、還是有一小搓人在自以為的熱血。

但差很大之處(差不用錢)在於,當人們遇到問題時,不會只是抱怨。因為反應是有效用的,溝通是有結果的,對話是有意義的。而不是承諾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回答一次又一次的官腔,疑惑一次又一次的擱置。當然,不是每一次衝突都會有人妥協,不是每一次紛爭都會取得共識。差很大之處在於,當人們遇到問題時,能夠去串連去組織去抗爭,能夠為問題而戰,而且戰得起來。
   
如果說真得要對台大有什麼要求,應該是要求台大讓反應、溝通、對話成為可能。但這不容易,一方面是台大本身也希望如此,只是礙於現實條件無能去實現;另一方面,即使這些機制存在,也缺乏人們心力的投入。

單單作為一種學生與行政人員的橋梁,嘗試透過這種媒介的角色來實現校園民主與學生自治的理想,這種嘗試很偉大,但成果已經達到了極限。

如果說在通往理想的路途上必須經過改革,那這場改革的對象將不只是校方,也是改革學生,更是改革那些妄想改革的人。在缺乏認同感以及趣味性的情況下,公共參與空間怎麼擴展的起來?那些大談公共參與的人們,如果真心相信公共參與值得愈來愈多的人付出,那他們有必要讓人們認識到──公共參與可以好好玩。

所以這一次,我想要玩玩看。

如果失敗了,我會發展一套哲學,告訴自己公共參與註定屬於少數,也應該屬於少數。諷刺的是,這放在儒學脈絡下竟不顯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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