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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視對話的眼睛,但又好像在迴避似的。他的凝視並不盡然是在逃避談話,可是他會突然專注於先前沒人注意到的偏僻話題。他史你覺得你說了半天的話,卻儘說些不重要的。

還不只是他的凝視而已。貝爾勃可以以一個最微小的動作或一句短短的感嘆使你洩氣。設若你正努力想表明現代哲學中真正完成了哥白尼革命的是康德,設若你以整個未來去探討這個指題。正對著你,半瞇著眼睛而坐的貝爾勃,會突然面帶一種莫名的笑容俯看他的雙手或膝蓋。他也可能靠向椅背,嘴巴微張,兩眼盯著天花板,低喃道:『是的,康德.......』他也可能更清楚地表明自己,攻擊康德先驗論理想主義的整個體系:『你真認維康德對他所說的全當真嗎?』然後他會關切地望著你,好似你──而非他──一時錯亂了,接著他又會鼓勵你:『放手去研究吧。我是說,一定有什麼意義的。畢竟,康德這個人是有一套思想的。』

不過,有時候當貝爾勃真的生起氣來時,便會失去他的沉著。由於他最受不了別人失去鎮定沉著,因此他自己的怒意便完全是內斂的──也是地域性的。他會抿抿嘴,揚楊眉,然後垂眼注視著,將頭歪向左側,低聲說:『Ma gavte la nata。』『拿掉塞子。』這是對自滿的人說的,意思是此人之所以會滿得高視闊步,完全是因為他的屁股被塞子塞住之故。把塞子拿掉,『嘶──』此人便會回復人形。

貝爾勃的話可以令你看到事物的虛幻,因此我很喜歡聽。只是我卻下錯了斷言,以為他的話是對其他人之事實的平凡陳腐表明極度的輕蔑。

現在,在突破了阿布拉非亞的祕密,連帶也突破了貝爾勃的心靈之後,我才明白原來以前我所認為的覺醒和人生哲學都只是憂鬱的一種形式。他對知識的不敬隱藏了他對『絕對』的飢渴。這並不是立刻便顯而易見的,因為貝爾勃有許多不同的心情──不負責任,猶豫不決,漠不關心──而且有時候他也會放鬆地享受對話,輕鬆而不信地提出完全矛盾的意見。當你看到他熱烈地高談闊論,架構他的拉柏雷巴黎大學神學院時,你絕對想不到他遭真正的神學院所放逐感受到多大的痛苦。



──取自:《傅科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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