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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是儒學?


在《2009夏耘》中看到了這麼多義無反顧的熱情(啊!是形容詞),反觀自己,卻總是猶豫、總是躊躇。


美濃的7-11裡,我說百大維新的困境就像是儒學的困境──都是一場反省,卻都不是一種主義;都是開始,卻也只是開始。講師們述說著台灣農村的危機時,我在講義上寫下,「道德引擎」與「道德羅盤」。


那是儒學在我心中所具有的兩種功能。儒學是由一系列的格言、論述、經驗、實踐所建構而成的,但,是「人」,才讓儒學具有生命。儒學可以是哲學,但卻遠遠不僅是哲學;儒學是一種信仰,但不會只停留在信仰。因此,講「建構」其實不太妥當,應該講「培養」,儒學不是建材,儒學是養料,養料本身沒有意義,養料之所以為養料,是它可以供給一個生命力量,這種供給,讓它參與了生命,我們會說,這樣的參與,賦予了儒學生命。其實箇中邏輯很奧妙卻也很單純,不過就是元、亨、利、貞。


也因此,儒學其實沒有什麼嚴格的定義。它不過就是不斷地回到自己。


儒學供給力量。所以我用道德引擎這樣一個詞來說明。你可以將燃料投入引擎,引擎會將燃料轉化成動能。這種轉化機制很神奇,要討論就會進入現象學的層次;但即使不討論,也不會有損它的真實性,因為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經驗。我們的生活有許多遭遇,我們都有可能被這些遭遇給影響──正面的,或負面的。所謂正負沒有既定標準,對有些人來說是正,對有些人卻可以是負,正面負面,看你要看哪一面,其實也就是看你要怎麼看這個世界。我把這「怎麼看」稱之為「觀」,因為「怎麼看」而產生的結果稱之為「觀念」。所以「觀」不同,「觀念」就會不同,而「觀念」不同就會有衝突,有衝突就會有痛苦,然後陷入輪迴。所以即使是「仁、知、信、直、勇、剛」,也有可能墮為『愚、蕩、賊、絞、亂、狂』


但「觀念」會改變,「觀」也會。儒學的功能,就在形塑一個人的「觀」。注意!是形塑而不是形成。形成是無中生有,形塑是潛移默化。形塑一個人的「觀」做什麼呢?讓他看到結構的龐大,讓它看到自己在現實中追求理想的可能與偉大。所以子罕言利,與命,與仁。那它要怎麼看?那需要知識,也需要反省,更需要行動。有知識才能發現問題,有反省才能討論問題,有行動才能解決問題。只有在問題當中,人才能認識自己。蘇格拉底高呼「認識你自己」;笛卡兒唯一能夠確信無疑地就是他在懷疑;而「精神就是認識自己」黑格爾說。


儒學就像是一座道德引擎,人的生活遭遇就是它的燃料,它把燃料轉化成道德行為的動能。當然,會有人問說:「那什麼是道德?」這其實也就引出了儒學的第二種功能:道德羅盤。儒學沒有辦法開創進步性價值,因為它談得是人的本質──「仁(論語)」「性(中庸)」「善(易傳)」「性善(孟子)」──而人的本質是永恆的,那當然沒有進步可言。只有在歷史的過程裡,才有進步可言。


儘管儒學前提不能推導出進步結論,但儒學卻可以是一種面對進步的態度。所謂進步,是在理性的操作下,對於更好生活的無盡呼喚。儒學沒有「更好生活」,儒學只有「好生活」。而儒學的「好生活」是根基於「學」,「學」而時習則有悅,「學」而有朋則有樂,「學」而君子則有尊嚴。好生活也不過是有悅、有樂、有尊嚴。但也因為「學」,儒學在態度上不會放棄理性,在態度上也不會抗拒進步。但不放棄不代表純然盲從,不抗拒不代表只是接受。「生也有涯,知也無涯」就是認識了自己的侷限性,才會戒慎恐懼地一步一步地向前進。所謂「好學」,也不過是「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而已。


「學」之所以然,其實就是一個衝勁。這個衝勁,有著一個方向,這個方向,就是道德羅盤所指引的方向。這個方向來自於人的本質,而不是來自於儒學,儒學只是揭露它的指針。沒有指針,不會改變兩極的位置;但有了指針,我們就能夠找出一個大概的方向。但光憑藉方向,仍然無從知悉自己是從哪裡來、該往哪裡去。所以我們必須投身於歷史的脈絡中,尋找自己的定位。而當我們找到自己的定位,朝著羅盤的方向大步向前時,這才是儒學的進步,這就是「道」。


而「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結論:儒學不是美善生活的必要條件,儒學不是美善生活的充分條件。只有儒學不能保證所謂的美善生活,沒有儒學也無損於美善生活的價值。美善來自於人,儒學所說的只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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