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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他,我也敢確定,他不喜歡我。

「不要公幹同學。」每當這句話被提起,我就想到這個人。

國中就同班,熟識卻是在國三,好像是因為打牌吧!見識到了他虛張聲勢的厲害。說來有趣,虛張聲勢好像成為很多人對它的評價。高一,和他一同參與了演辯社和士大大小小的活動,也一接受地理奧林匹亞訓練。當時的我,把他當成一個可以成為對手的朋友,等到共事過,我才深深體會到,孔子大嘆「以言取人,失之宰予」的原因。

古人真是了不起,立言立德立功三者,乃是分開並立的──這你就不能不佩服他們的真知灼見。

有些人很會說,但,很遺憾的,只會說。這種人往往知識淵博,上知天文下之地理,對什麼領域都可以插上一句,行家聽了只覺得怪怪的,也不能說他錯。但如果你要他把其所言付諸實行,他會先跟你道聲抱歉,然後列舉出一連串的客觀條件,證明他是情非得已。他是這種人,就某種層面而言,我也是。這或許是我和他互相敬而遠之的原因,我們知道彼此分享著相似的特質,打起來只會兩敗俱傷,於是選擇相知相惜。

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在演辯社和士的角色愈來愈吃重,我也愈來愈膨脹自己的重要性與影響力,總是渴望能夠在他人的身上貫徹自己的意志。於是,我開始改變,希望改變這個世界,改變自己。他的處境和我一樣,他也想改變,只是他不夠堅決,於是我們兩人的距離,愈差愈遠。我投入了不少的心力在演辯社或士上,而相對於我的亢奮,他的怠惰令我髮指。就這樣,我開始期盼,期盼現在的耕耘會在未來得到豐收,期盼一個人的執著可以燃起燎原之火,期盼歷史能夠證明我的奮鬥。遺憾的是,當時的我太浪漫也太幼稚,無論是演辯社抑或士,到最後,都以鬧劇告終。如果時間就此打住,或許人們就會認為,他比我還聰明了許多。

但,是不是這樣呢?或許是,或許不是。演辯社和士的經驗給我狠狠上了一課。的確,我改變不了世界,但我改變了自己。他呢?改變了多少?我很好奇。

不少人覺得他很奇怪。為什麼有人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而聽不下別人的勸告?為什麼有人可以在私下大放其詞,卻不敢公開來講?為什麼有人可以嚴苛地責備人,卻對自己如此寬鬆?為什麼有人可以如此瞧不起別人,卻不知道別人也是這樣瞧不起他?為什麼有人可以如此消極被動,卻對別人的激情冷潮熱諷?說實話,我也覺得他很奇怪。但,如果哪一天有人拿批評他的話來批評我,我卻並不會覺得奇怪。

我曾經對不起他。因為我對一個女生──他有好感的女生──揭發了一些他的不是,我說:「他總是說得很好聽,但實際上卻並非他講得那樣。」後來,他也知道了,曾經笑著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支吾其詞。坦白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覺得有義務向別人澄清他的缺陷,但這麼做其實有些雞婆。我相信他會記仇,但我不介意,換作是我,我可能恨得比他還兇。

如果要比起作秀的手段,他是遠遠不如我;但若要比起思慮周密、分析冷靜、見解獨到,那他較我有過之而無不及。遺憾的是,缺乏行動力與執行力的他,只能是個顧問或參謀,你可以諮詢他,但不要指望他可以幫你解決問題。和他合作的經驗也很可貴,是他教會我不要對人類的表現抱有太高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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