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笑的朋友,最高貴的敵人。」

今天是他十八歲生日,故為文以記之。不過,想來和他相處的日子應該還長,現在來描述與評價會不會太早?無妨,都說了人應該要在當下決斷。

和他熟識是在高二,那是段演辯社和體育課中培養出來的感情。在社團裡他是我仰仗的幫手,因為盡責配合又非無能的成員實在不多。在體育課裡他是完美的聽眾,我和他總是繞著操場走,前者滔滔不絕長篇大論,後者則嘗試著從鬆散的邏輯與繁瑣的詞語中找出一點智慧的光芒。有意思的是,在演辯社之後,他放棄了法律人的夢;在體育課之後,他漸漸不再慢跑而開始嘗試籃球。能夠避開和他競爭是我的運氣,英雄惜英雄並非不可能,但這種高貴的胸懷並非說有就有。

當然,我們還是在競爭,區區高中生,競爭的場域自然就放在學業成績。第一名的位置理當是由兼具資質與努力的一姊所居,這我倆到沒有什麼異議,於是,我們很識相的搶奪著二三名的順序。「這種人最可怕。」我曾經對學弟妹們這樣介紹他。他並不靈敏,也不算多才多藝,天才二字與我已經有了不短的距離了,離他自然是更遠。但這絲毫無損於他的強悍,是的,強悍。如此陽剛的字眼用在一個這麼和順的人身上。

他何以如此強悍(笑)?不過就是認真兩個字。在上大學以前,我從未見過身旁的人有像他一樣對學習如此認真的人,而這樣的認真是奠基於對學習的熱情上。在讀完羅素的《西方哲學史》以前,這樣的熱情是我所無法想像的,而我敢確定,他沒讀過《西方哲學史》。他曾經代表學校參加台中市地球科學競試,還抱了一個獎項回來;他也參與過一份文學專題,拿下賴何人文獎全國第一名;在畢業前,他寫了《破解九歌的密碼》,這篇上萬字小論文雖然我也有幫上忙,但大半部份可是他一手完成的。他學測七十二,現在在台大經濟。小結:他是我進步的原動力。然而,其實我分不太清是誰在追逐誰,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每個當下,我都在想盡辦法往前跑。

很多女生看完他的第一句話是:「天哪!他怎麼這麼可愛。」這我不反對。他是個心思很纖細的「男生」(我要學海德格把它放到括號裡打叉),不知道是不是天秤的原罪,陰柔好像是這個星座共享的特質。因為肯聽我廢言還有我敢對其廢言的人就這麼些,所以我常常和他走在一起,班上的腐女之徒往往會隨之鼓譟(在一起~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的關係,和我關係比較密切(不論是好是壞)的女生都是些BL愛好者。或許我該感謝他。

瘋狂和愚蠢也是他的謂詞。在一個隔天來有模擬考的午後,他和另一個朋友出去吃午餐,說好了「出四平路右轉中清路右手邊第26家」。於是,走走走,走到了大雅交流道。走到了大雅交流道後還是沒有找到餐廳,於是他們開始往回走,在衛道附近的三商巧福結束了午餐。不是衛道人可能難以體會箇中的旨趣,那這麼說好了:他們從十二點下課後從學校出發,下午五點回到學校,這中間的活動就是走、走、走。再者,三商巧福是出四平路右轉中清路右手邊第1家。他也曾經陪我走去梧棲,從清水走去梧棲,對台中沒概念的人,你們可以試著想,清水在山線,梧棲在海線,總之,就是──「很遠吶!」

尼采說:「不要愛你的鄰居,要愛遠方的人。」又說:「要勇敢的向你的朋友宣戰。」他不喜歡衝突,我們畢竟都有著相當的保守傾向。可無論如何,我們的戰爭早就開始了。「溫和漸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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