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朱熹在《四書集註》中言:「意,私意也;必,期必也;固,執滯也;
我,私己也。」錢穆在《論語新解》中解「意」字為臆測。朱熹這樣的翻譯實有其理論上的脈絡,較不似《論語》本義,故此,採錢穆說。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人類自有歷史以來,思想不斷進步的原因,不
外乎這八個字的反覆呼喚罷了。《論語》諸篇,開頭四章大多自成一組,《學而》《為政》皆如此,大膽推論,《子罕》亦當屬一例。如果真是如此,那末,作為四章一組的最後一章,〈子罕四〉章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先就〈子罕四〉章的體例來看,此章並非記載孔子的言談,而是直接記
載「子絕四」,可猜測是旁人觀察孔子平日言行之所得。用「絕」字,語氣之強,《論語》中堪為少見,卻可猜測孔子在毋意毋必毋故毋我四者上之堅決。

        若硬要以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四者對應的四章,可以「毋意」對應〈子罕
四〉章,「毋必」對應〈子罕三〉章,「毋固」對應〈子罕二〉章,「毋我」對  應〈子罕一〉章。這樣的對應組合,是為了反映意必固我四個字的排列,這章既然不是記載孔子的言談,那可以推測,編者這樣排列有其用意。之所以從〈子罕四〉章逆推回去,是因為這樣的組合較合乎各章的語意。


       
所以用「毋意」對應〈子罕四〉章本身,一方面是毋必毋固毋我三者都
是始於毋意,沒有虛妄的猜測,就不會有未來必定如此發展的期待,就不會有封閉自己狀的固滯,也就不會有自大的我執。另一方面,「毋意」對應〈子罕四〉章,也是對於這章語意的再確認。

        所以用「毋必」對應〈子罕三〉章,是因為:人不該對於「禮」的發展
有種必然如此的期待。「禮」是為人而存在,而人所生活的世界並非一成不變 的,如果自己死守著舊「禮」而不肯革新,這是孔子所絕的;如果因為社會選擇了新「禮」而一味跟進,這也是孔子所絕的。孔子所絕的,是「因為這樣所以那樣」的必然性,而之舉「禮」為例,是因為這種必然性是放在文化的發展下立論。


      
所以用「毋固」對應〈子罕二〉章,是因為:在「御」這個譬喻中,御
者雖然是自己,卻不能只顧及自己,就近來看,還有乘者,就遠來看,還有所御之車,更遠來看,還有車所行駛的道路。這是要強調,人雖然具有主體性,這個人卻不是封閉的,這個人是與他人──甚至與外在事物──不斷互相作用的人。就連〈子罕二〉章,都是始於達巷黨人之觸發。


       所以用「毋我」對應〈子罕一〉章,是因為:對於「利」的追求是根基
在對於「我」的執著之上,罕言利,其實也就是無「我」。但沒有了「我」不代表就淪為虛無,所以「與命」;沒有了「我」也不代表就喪失了主體性,所以「與仁」。詳言之,這裡的「我」其實是一種「自我中心」的意識,「毋我」消解的是這種「自我中心」的意識,而非將人抹煞為無意識的軀殼。

       以下為〈子罕〉篇首四章結構關係示意圖:

 

        雖然結構關係如上,但其實用意必固我對應四三二一章有些太過牽強,之所以為上述詮釋,是為了突顯〈子罕四〉章總結〈子罕〉首篇三章的意義,並強調其四章一組的結構。當給定一結構的同時,不必否定這四章詮釋上伸縮的彈性。這不只是呼應《論語》編者在章章排列上的苦心,也是呼應「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的真諦。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vritti 的頭像
    vritti

    VRITTI

    vritt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