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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整天，傷了兩根手指頭，卻難以入睡。原本規劃好的行程以及作息，被一通電話給打亂。

身邊的筆電抓不到手機３Ｇ的個人熱點，沒有網路，彷彿位於一個安詳寧靜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大埔事件，沒有華隆罷工，沒有核電廠與核廢料，沒有美麗灣開發案，沒有士林王家的殘骸，沒有紹興南街的訴訟，沒有人在乎旺中併購，也沒有人知道鐘鼎邦消失在中國。在這個世界裡，我可以認真讀書，我可以努力工作，我可以安分守己地過好生活。最大的挫折是錢總是賺得不夠多，最大的失敗是人生似乎還不夠成功。

所以我喜歡Nolan蝙蝠俠三部曲的最終章，《黎明昇起》。聆聽班恩在監獄前的演說，即使知道這只是齣戲──無論是在電影外還是在電影裡──仍然會感到胸悶與心悸。總是難以忘懷開頭的那段對話，班恩要求一名手下留在即將墜落的機艙，那人問：「我們點燃戰火了嗎？」班恩答：「是的，狼煙已經昇起。」一直揮之不去的是，這位默默無名的小兵，臉上掛著的詭異笑容。就像是片中的探員所說的，哪有傭兵這麼忠心的？或許，他們不只是傭兵。就像是那句台詞所說的，「重要的並非我是誰，而是我的計畫。」當然，班恩的計畫，只是個謊言。但這個謊言，卻勾起了一個社會最深層的矛盾：當風暴來襲時，有錢人們應該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可以獨佔資源。以此作為蝙蝠俠的結局，實在是個相當巧妙的隱喻：要解決這根本問題，靠得不是蝙蝠俠，也不是布魯斯韋恩，而是這座城市的每一個人。

因為颱風，取消了原本既定的高雄行，困守內湖。

一夥人悶得發慌，只好出外晃晃。來到大潤發採購日用品，發現相較於我們這一家，台北人的無聊也不遑多讓。在大賣場，物欲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有什麼值得躊躇，倒是生鮮蔬果區的「蘋果香蕉」讓人難以忘懷。肥肥短短，暗紅帶綠，說不出的喜感。聽說成熟時，會有蘋果般的香氣。

趁著颱風天的閒暇，一口氣把《風與草》喀掉。

《風與草》是中國學者的著作，一部關於尚書每個篇章的讀書筆記彙編。對於尚書總是不熟，高中時購入一本三民書局的藍皮《尚書讀本》，讀到〈禹貢〉篇就繼續不下去。上了大學，逐漸把五經區分成「詩書」「禮」「易春秋」三個部分。易春秋，是儒學對筮與史的重新詮釋，但也因為是重新詮釋，自然脫離不了筮與史的結構性限制。禮，作為制度措施之安排，終究必須安置在特定的歷史脈絡下來理解，卻也導致考據成了不得不然。相較於前兩者，詩書雖然也有其結構性限制與歷史脈絡，但卻能夠以文學之姿，站在一個比較穩妥的位子。詩者抒情，書者記事，對比於春秋的莫衷一是、易的千變萬化、禮的繁瑣複雜，似乎遠為簡潔清晰。

悶得發慌，騎著腳踏車，往水源地駛去。一路上，太陽曬得厲害。沿著自行車道，沿著新店溪順流而下，清爽的天際線，空曠的河濱公園，很不一樣的台北。

臨時興起，繞道拜訪了客家文化主題公園，聽說這裡原本是兒童交通博物館，幾番路過，都沒機會探個究竟，這次終於一償宿願。園區立滿了惜字亭、菸樓、梯田、水車，美則美矣，卻難免做作矯飾。展區裡的陳覽品與介紹也堪稱用心，演講、畫展、表演等安排也為整棟冷氣方增添不少人氣，可惜，繞了半天，還是搞不懂，為什麼客家文化主題公園要選在這裡。

週六早晨，獨自坐在咖啡廳，啜飲著手中的卡布奇諾，等人。

又是一次非動性調查小組會議。

中午晚，馬拉松式地開了三場會議。中餐時討論研協與工會的定位，下午時為研協與工會的合作模式拍板定案，晚上則討論研協未來一年的規劃。實在已經厭倦了開會，有些分不清楚是累還是不累。

折騰了許久的非動性調查，終於熬到了試訪的一天。約好七點開始的會議，竟然拖到七點半才有人到場。三十分鐘裡，在空蕩蕩的教室裡獨自播放著〈遲到千年〉，沒 有主體的主題曲。其實沒有太多的不爽不滿不快。愈少期待，也就愈少傷害。

儘管謳歌讚揚人的能動性，我卻從來都不覺得人會自己動起來。相較人人皆能出頭天的民粹主義，孟子先覺覺後覺的菁英主義無疑更對我的胃口。或許也是因為，當我每次嘗試著想要開始相信的時候，難堪總是比欣慰要來得多。久而久之，我變得麻木不仁，甚至變得如同那些被我稱作「廢物」的人──顢頇，衰頹，殘忍。

好不容易，駕訓終於漸上軌道。能夠擺脫挨罵，真是如釋重負。

仔細想想，自己真得是很不耐罵。如果是自己選擇投入，當然是愈挫愈勇，至少會勉強自己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但如果是自己不得不參與，只要被唸個幾句，就會索性擺爛。但要這麼說也不盡然。如果我覺得自己承擔著某些責任，我還是會盡力把它做到最好（當然總是事與願違）。如此看來，我所擱置的，是那些既非志業又無責任的「要求」。

練車第二天，有種慘敗的感覺（笑）。其實只要熟悉離合器的踩放就可以了，練兩三個小時理當能夠輕鬆掌握。不過駕訓班只給一個鐘頭，教練又急著想要把全套教完，也難怪顯得不耐。他不耐，我也不耐。

討厭的不是被罵，而是被罵只能認栽。只要練習，就能作得到──這點道理誰都知道！可一旦缺乏練習機會，我就會顯得煩躁。回想起高中，每次段考成績不如人意，就會想要反覆確認自己錯在哪裡，戒慎恐懼地等待下次段考，證明自己是「過失」而非「不會」。在等待過程中，則要被烙上失敗者的印記，每天為了能不能翻身而提心吊膽，回過頭看，這還真是自我規訓的極致。這種扭曲的偏激性格，或許就是從高中養成吧？

國美館正在展覽中華民國第十五屆當代版畫雙年展，據說是當代歷史最長久的國際版畫展之一。冠上中華民國的東西在國際上如此長壽，實在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

開始認真看待版畫，是今年四月底舉辦勞權周的籌備前夕，當時只是為了要尋找做傳單的靈感與素材，親身實作之後，才終於體會到為什麼會有人說版畫是一種帶有左翼色彩的藝術。而一直要到走過這場展覽，才知道原來當初自以為的認真，根本就不認真。各式各樣的表現手法、素材、技術，讓人眼花撩亂。

聽說城隍今晚要出巡！下午來了場傾盆大雨，讓我以為這場遊街會就此延期，沒想到時間一到，天空自動放晴。彷彿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小姑姑帶著表妹一起來看熱鬧，老爸則拿著很手機攝影，好讓行動不便的阿嬤也可以見證這番光景，爺爺說上一次遊街，要算到日治時期。拿著不知道是出自里辦公室還是社區發展委員會的傳單，上頭寫著，六十多年來，這是第一次。

老家位於城隍里，顧名思義，當然是因為有座城隍廟的緣故，當年劉銘傳要把省治設在台中，似乎原本打算就挑在這落腳。城隍，是都市的守護神。每年時候一到，就可以看到許多人在大馬路擺上攤位，招呼外地來的香客。高國中搭乘校車上下學，總是會被這樣的景象給震懾住。

學車第一天。終於見識到所謂的「駕訓小瞥步」。對於教練來說，如何確保學員可以通過考試才是關鍵，也難怪會發展出如此精緻的口訣。整個駕訓場也布置了各式各樣的「眉眉角角」，好讓學員可以辨識──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動作。

手排車真得需要手腳並用呢！就像是跳舞一樣，靠得不是機械性地操作，而是身體與心志的協調，以及收放鬆緊的節奏。每次熄火，都會讓我想念起Ｆ與Ｃ。

讀了《關於稅，你知道多少？》。一本介紹「租稅正義」的小書。雖然是講租稅正義，但其實比較像是租稅社會學研究的小品。

全書分成三個章節：租稅政策、納稅人、租稅正義。租稅政策章節，一方面處理從過去到現在租稅所扮演的角色，另一方面則處理租稅官員的行為邏輯。納稅人章節，則處理納稅人採取避稅行為的思考基準。租稅正義章，則回到歷史的進程中來處理租稅正義的想像，作者是法國學者，這條線自然就要牽回法國大革命囉。

從下午一點半到晚上九點半的會議馬拉松。先是非動性調查的跨組會議，再來是台大工會事務組會議。

跨組會議簡直是噩夢一場。即使與會者的經驗、學養、默契都不是問題，可一旦目標、排序、方向沒有確定，會議仍然會變成很可怕的東西。會議氣氛當然是很愉快啦，但任何會議如果長到五小時，恐怕都蠻免淪為悲劇。目標、排序、方向沒有確定，也是因為非動性調查承載著各式各樣的想像，老師希望能夠有量化數據，工會希望能夠有質性經驗，各組負責人或者搖擺其間，Ｇ作為中介者，一方面要確保實際可行，一方面又要調和各方意見。這種溝通協調的工夫，除了態度與技巧之外，或許更仰賴機緣。跨部門的整合，實在不是一件輕鬆事。

終於，把去年研協迎新借場的問題告一段落。理論上與實際上都不需要我出面的事情，為了讓一切順利，我也只好出面了。

說我自己是合群的人，應該不過份吧？會議現場，眾聲喧譁的時候我會習慣閉嘴，寂靜消沉的時候我會勉強發言；決策時刻，原則上我會尊重大家討論的結果，例外時也會避免推翻大家既有的共識；緊急關頭，有人帶頭我就配合，沒人配合我就帶頭。很遺憾地，一個合群的下屬並不足以支撐起整個團隊，而一個不合群的上司卻足以摧毀掉整個團隊。領導人的言行舉止的教化效力，這我是相信的。

原本以為可以從今天開始學車，沒想到還是要到星期五才能「起駕」。害我冒著大風大雨徒步推進到駕訓班，倒頭來卻是一場空。

非動性調查ＲＡ組第二次小組會議，五個人來了兩個，或許也算是一種突破。至少能讓組員熟悉彼此吧！我這樣安慰自己。我不知道怎麼要求那些「自願者」，在成本效益分析之下，「不爽不要做」的邏輯推導出「不爽就不做」的結論。

不知道是成熟還是消頹，既非動性調查之後，Ｎ大學生自治共識營也突破了二十大關！這竟讓我有些感動。總是會笑著說「不期不待沒有傷害」，但內心深處還是藏著那麼一點希望。

Ｐ說這場學生自治共識營，是他近幾年見過課程規劃最好的營隊。東亞青年論壇之後，主觀上熱情被消磨了大半，客觀上研究所壓力又逐步逼近，老實說這幾年參加的營隊似乎也沒多少個，不過，Ｎ大學生自治共識營，確實令人印象深刻。為了隔絕營隊與外界，地點還挑在Ｎ大的林口校區，聽說這裡除了鬼以外什麼都沒有。話雖如此，林口校區卻勾起我的高中回憶。林口校區原本乃是僑生大學先修的教育機構，教室規畫與空間配置本來就與高中相當近似。而牆上密密麻麻的馬賽克、升旗台前的磁磚地廣場、中庭裡的植栽與園藝，再加上午後的陽光與蟬鳴，頻頻讓我陷入那溫暖的錯亂。衛道高中難道不也是如此嗎？除了鬼以外什麼都沒有。

一事無成的日子。似乎只有晚上Ｎ大學生自治共識營的順流值得記上一筆。

走進Ｎ大的學生會辦，興起一股若有似無的熟悉感。除了學生會，我從來沒有一個可以認同的社團。即使是學生會，一方面有任期限制，二方面目的性又很強，與其說是社團，倒比較像是幫派。福利部一度是生活的重心，但那種陽盛陰衰的地方不是我可以久留之處（笑）。總是追求歸屬，又總是擺脫束縛。

校園非典勞動性別調查（簡稱非動性調查）的培訓課程，足足安排了兩天。報名率與出席率相當驚人，培訓前一天有二十七人報名，第一天出席二十五人，第二天雖然來來去去，卻也有二十幾人。

第一天，繼顏厥安老師的開場之後，是昭如老師以及實芳學姊的演講，前者介紹勞動中的性別差異，後者則介紹整個性別平等法制的現況與局限。顏厥安老師以臨場發揮見長，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他的即興本領。作為一個開場，已不算太差；但根據Ｒ的說法，這不過只佔其功力的幾十趴。